蓟城城头上东西向摆着三副几案,六位身着华服之人,两两跪坐敬酒,一饮而下。
六人看似和谐,两旁的几案上四人眼中却隐藏着杀气。
“哈哈哈...痛快。”
中间几案东侧身着赤色王服,头戴珠帘的魁梧圆脸中年男子,面目通红。
“臧统领知道吗,当年七国之中,齐国被第一个封王,燕国是第二个,西边那个嬴氏赵姓的秦国是最后一个。哈哈哈...”胖脸男子捧腹大笑不止。
身着蓝黑相间王服的长目鹰鼻中年男子,摇头轻笑,“可即使如此,燕国也不是首位,王上有何欣喜?”
“臧统领有所不知。”圆脸男子笑道,“世人都说,周朝国祚八百余年,远超过夏商二朝。殊不知,我大燕国比周朝的国祚还要绵长。齐国已经被田荣灭了,我大燕国却仍旧安然,当时真真正正的千代万代之国!”
“那臣便多谢王上了。”鹰钩鼻男子话中有话,双手举爵笑道。
圆脸男子侧躺着身子,并未举爵。周围四人不敢怠慢,恭恭敬敬的饮酒。
“哈哈哈。”原谅男子对着四人指指点点,笑道,“臧统领平日里没少教训这群下属,一个个够老实的啊。”
“王上过奖了。”臧荼摇头轻笑,“燕国虽地大人少,但均是豪杰。臣并未苛责,是他们素来有礼。”
“那是自然!”圆脸男子双手向后拄着身子,仰脸打量着四周,“风萧萧兮易水寒,燕国名士天下谁人不知?!臧荼统领也是名士,不枉寡人将兵马全部交之,臧同乐带着这些兵马巨鹿大破秦军,寡人佩服。”
臧荼暗笑不语,韩广这个白痴,在群雄逐鹿之时,竟然敢将兵马交给还是燕将的他。
巨鹿之后,项羽便封了他燕王,韩广无兵无将,只能被封到偏远的辽东做辽东王。韩广不满项羽,却连造反的资格都没有。
韩广侧目望向面色阴冷的长脸男子,伸手摇晃的指了指,“诶?这位统领是谁啊?寡人怎么...从来没见过。”
“这位是栾布统领,是臣伐秦之时提拔上来的。”臧荼回道。
“栾布?哈哈哈...”韩广面露讥笑,“英布,季布,又来个栾布,真是...无趣...无趣。”
栾布袖中手臂肌肉骤起,杀气散发全身,被臧荼一个眼神劝下。
“王上有所不知,栾布统领杀敌甚多,英勇异常,不输于那二位。”臧荼解释道。
“寡人没听过...”韩广自倒自饮,毫不在意。
“臣...”
“王上可能没听栾布,但应该听过魏相彭越。”臧荼打断栾布,说道,“栾布统领和彭越是旧交,均是是世之豪杰。”
“就是死在塞国的彭越?”韩广嗤笑道,“寡人可是听说彭越...是被子婴拿守城的中卫兵杀死的,还是不提的好。”
五人面色一寒,强行忍着怒气。
辽东王韩广本被封到了辽东郡,却迟迟不去就国,这些日子一直赖在蓟城。臧荼对他以礼相待却总是被无礼相回。
“寡人突然想起彭越,在巨野泽是个大盗,这位栾布统领是不是...也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?啊?哈哈哈...”
栾布彻底忍无可忍,猛地站起,怒瞪韩广,“臣家贫确是曾做过窃贼,后被卖到了燕地,辽东王满意了?!”
“寡人果然所料不错,果然见不得光,还被家里人卖了,哈哈哈...”韩广笑容忽地消散,迎上栾布的眼睛,“你说谁是辽东王?寡人是燕王!!”
韩广起身。猛地推开面前几案,酒水浸湿了臧荼的下摆。其他三人瞬间站起,紧攥双拳。
“辽东王记性似乎不是太好,我父亲如今才是真正的燕王!还不滚到辽东去!”和臧荼七八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喝道。
韩广抬着脖子,拉住赤色王服,示意年轻男子,“看到了吗?这才是真正的燕王服!燕国乃是周朝血脉,五德属火尚红!”
“哼,当年燕国国力衰微,早就不信火德了。”面带儒雅瘦长脸男子冷哼道,“改为水德,黑蓝才是正统。”
韩广一愣,从未见过燕王的他,还不知道燕国有这种转变。
“那又如何?”韩广辩解道,“寡人才是正统,项羽封的不算!”
臧荼冷笑不语。
齐楚燕韩赵魏秦,七国之中唯有燕国“绝嗣”。齐国虽乱,田荣那几个人却都是田氏齐国之后,楚国项氏一族虽不是王室,但也是楚国贵族。
其他四国均是后人复国,唯独燕国,无论是韩广还是臧荼,既不是王室,也非贵族,已非昨日之燕国。根本谈不上什么正统之分。
瘦长脸男子不屑一笑,“辽东王若是不服,大可向项羽说理去,看看埋头征战的项羽,想不想理你这个当今最弱的王。”
“寡人才不会求他!”韩广叫道,“臧统领把兵马还给寡人,寡人去助齐灭楚!”
“唉...”臧荼释怀一笑,“喝了近一月的酒,王上终于还是开口了。还想要什么,今日直说了吧。”
“还有燕国的疆土!”韩广趁着酒劲说道,“辽东国和燕国不能领土等同,臧统领需给寡人割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