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邱。
城外的公路上,陈贞慧迅速带住了他的马,在他身后,陈于泰的马车紧接着停下。
“什么人?”
对面的路障旁一名军官喊道。
“迎驾会副会首,宜兴陈谦茹欲入行在访友,将军护驾辛苦了!”
陈于泰从马车里探出头笑着说道。
马车后面站着的仆人立刻跳下来拿着几张钞票递给那军官,后者立刻换上了笑容,很痛快地接过去,然后抬手示意手下搬开路障。很快路障搬开,陈贞慧第一个催马而过,后面他叔叔的马车紧接着驶过,过去的时候他叔叔还和那军官拱手相谢呢!但走过之后,陈状元的脸上立刻换成了鄙视……
“这就是杨庆部下的廉洁?”
陈贞慧冷笑道。
“钱财有谁不爱?
你还是太清高自傲,需知今时不同往日,对这些武人还是得结交,如今是他们势强咱们势弱,那咱们就得和他们亲近,无非花点钱而已,也花不了几个钱。故此我一直反对钱牧斋那套,对付杨庆不能急,得从他的内部下手,一点点来,我们就算改变不了他,也可以改变他手下的人,我们就算这一代人不能成功,那还有下一代呢!
钱财谁不爱?
我就不信那杨庆手下都是海刚峰。
我已经老了,但你们的日子还长还长着呢!我不要你们做钱牧斋,你们都应该去学龚鼎孳!
记住,这天下终究是我们的。
我们要做的是等待,是打入他们中间去,然后一点点改变他们,直到把他们改成我们想要的模样!那时候就算再有一百个杨庆,一百个李自成又能做什么呢?太祖之暴虐难道就比杨庆差?结果大明最后还不是咱们说了算?记住,一百年,不战而胜!”
陈于泰语重心长地说。
他并没注意到,在他身后天空中的热气球上,一个信号兵正在挥动一面旗帜。
“那您何故而来?”
陈贞慧低下头说道。
他倒是看到了,可他并没把这一幕和自己联系起来,他只是对热气球感兴趣而已,这东西在明军中已经很普遍,每个军都配有热气球队,南京城和沿海的主要基地也都有热气球升空。燃料是用四川的石油提炼出来的煤油,这些年四川的盐井因此发了一笔小财,一罐罐石油从那里沿长江运到海门廖角嘴进行提炼,炼出的汽油给军队当燃烧瓶,煤油供热气球,剩下的渣子就烧了。
至于为什么是在廖角嘴提炼……
呃,放到南京不是容易污染空气嘛,而且还容易污染江水,至于廖角嘴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。
“我?”
陈于泰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:“楚国公难道不想知道,皇帝陛下究竟做了什么?”
陈贞慧目瞪口呆。
几乎就在同时,两旁密林中一声尖利的哨声,紧接着无数黄绿色的身影从草丛中冒出。陈贞慧的反应也是极快,他叔叔还在懵逼中的时候他就猛然一催胯下马瓦里马,但就在这匹高价从印度进口的宝马嘶鸣一声蹿出的瞬间,前面三道绊马索同时从路面的浮土里升起。这匹马跳过第一道后紧接着一头扑倒,他惊叫着从马背上被抛出,正落在路边的荒草里,还没等拔出佩剑头顶就多了四五把刺刀的寒光。
陈贞慧赶紧举起双手。
“你们要干什么,我是迎驾会副会首!”
他身后陈于泰的尖叫响起。
一个身上披着渔网,渔网上插满草的人走出来,满意地看了看突袭的效果……
“演习成绩不错!”
他说道。
“队长,他们怎么处置!”
一个同样打扮的人说道。
他们身上和明军制式的红色军服不同,是一种并不是很深的绿色,因为披着插满草和灌木的渔网,趴在路边深秋的草丛中,如果不仔细看根本辨认不出,但他们身上那些明军的军衔标志却不少。
“你们是哪一部的,以民为靶练兵简直丧心病狂!”
陈贞慧怒道。
那军官鄙夷地看了他一眼,紧接着一挥手,那些士兵毫不客气地上前堵住了他们的嘴,然后直接捆起来塞进他们的马车,就连车夫和后面的仆人都一样。完成后一名士兵驾驶着马车驶向旁边岔道,远处的沣河岸边一艘船已经在等待,接下来陈贞慧和他叔叔将被押往北岸的皇庄。而那名军官带着他的部下,迅速把路上的痕迹清扫干净,并且重新把三道绊马索给埋好,然后所有人以最快速度退回草丛中隐藏起来。就在陈贞慧被粗暴地扔进船舱时候,天空中的热气球上那名信号兵再一次挥动旗帜。
还能隐约看见他的陈贞慧,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点红色。
但紧接着一张席子就盖在了他们头顶……
南京。
“看报,看报!秦藩壮士怒擒汉奸,建奴奸细落网霍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