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就是端阳节了,而刘彻也不甘寂寞,口谕李延年在未央宫中举办了盛大的歌会,在场君臣同欢共舞,直到日暮残晖时分,才各自尽欢而散。
许多年了,大汉官员的车驾从来没有这样拥挤在尚冠街上,尽管是大家看到丞相公孙贺的车驾都纷纷自觉让道而行,以示尊敬,但他还是觉得这比平常慢了不少。
不过这样也好,他正好可以利用这时间想想白天的事情。
闭上眼睛,是什么画面,是刘彻骑着汗血宝马在校场上风驰电掣的雄姿、和大臣们一起吟唱《天马歌》的潇洒,这统统都使得公孙贺惊异于他的精力和才思。
显然,刘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他真正享受的,是从天马身上感受到征.服的快.感,一种“九夷来服”的满足。
他哪里像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人呢?天子就是天子!
公孙贺在心中感慨。
可他的心境却一点没有因为歌舞而有丝毫的愉悦。
那次大宛之战的最终获益者是谁呢?哦,就是那个用将士的鲜血垒起高冠的李广利。
此战之后,随之而来的是大肆封赏,李广利做了海西侯,李敢与上官舛调任少府。
凡参与此战的将领,或被任命为诸侯相,或是升任郡守。
李广利早已忘了当年兵屯敦煌时的患得患失,他已深切感受到妹妹身后的余光,又是怎样照耀他们的家族的,来得很畅快。
他不但自始至终地陪着刘彻喝酒、舞蹈,而且还有那洋洋自得的神气,让公孙贺想来心里就不舒服。
“哼!堂堂朝臣,竟如此小人得志,乃国家之祸矣!
大司马一职一直空缺,陛下又会不会将之给予刚刚从大宛归来的李广利呢?”
公孙贺进一步想。
刚一想到这点,他内心就极度不安,他忧心胶东王刘玉会因李广利的得宠,从而危及到太子。
“吁!吁!”驭手一声吆喝,打断了公孙贺的思路。
他只抬头一看,府门口的灯笼都亮了,府令正在门首张望。
看见公孙贺走进府邸,府令上前道:“丞相外出之际,咱们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。”
“是何人?”
“夫人也不认识,他脸色黧黑,衣衫褴褛,一副落魄的样子,可是腰间却持有那朝廷的门籍,称曾跟随霍大司马一同征战漠北。”
公孙贺顿时迷惑了,又问道:“此人现在何处?”
“正在客厅等候大人呢!”
“好!好!你且退下吧,待老夫前去瞧一瞧,到底是何方神圣。”
他整了整衣冠,来到客厅外,借着灯火看去,只见那人却正在埋头看竹简。
公孙贺“啊”的一声,这不是远征大宛之时,被匈奴俘虏的赵破奴么?
他跪倒在公孙贺面前,接着是悲郁的哭声:“丞相,末将回来了!末将在匈奴漂泊之时,无一日不思念陛下和朝廷啊!”
公孙贺的心都被哭软了,双手扶起赵破奴道:“老夫知道,将军是受苦了!请将军先沐浴更衣,老夫为将军摆宴洗尘。”
半个时辰后,赵破奴以清爽全新的面容坐在了公孙贺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