汲黯没迟疑,不假思索地回答道:“严而苛,谨而猛也!”
“爱卿何出此言?”
汲黯解释道:“严者,乃治军之统严苛者,言待士卒以酷峻也。
谨者,乃统帅胸有大局,猛者,责罚失重也。
臣闻李广将军统军便是如此,其绳之以法,又动之以情,大漠行军遇水之时,士卒不饮,将军便不饮,每餐士卒不食,将军则不食。
士卒有伤,将军亲往视之,汲脓敷药,有如大将白起,故而每于阵前,士卒争先赴死,未惜其生,不知太中大夫可知否?”
“下官有所耳闻。”卫青点了点头,小声应道。
苏建却不干了,悄悄拉了拉汲黯的衣袖,道:“汲大人,你得给陛下留一点面子啊!”
汲黯并不理会苏建的劝告,一如以往的嘴皮子,有一说一。
他继续道:“兵法有云:‘将者,智、信、仁、勇、严也。’
此五者,乃为将之要旨,缺一不可,缺一不妥。
何谓仁,这就是要爱护士卒,今太中大夫惟知严而不知仁,或仁义不足,手下将士未受大恩,惟知罚而不知赏,如何为将?”
卫青的脸“腾”的红了,他那里是不知道那些,只是立功那里有那么容易,都是用命博出来的。
自从陛下把期门军交给他以来,他总以为练兵之道,教戒为先。
而且自练兵之后,他听到的也都是褒扬之词,却不承想汲黯会这么严厉地批评自己。
当着陛下的面,他又不好辩解什么,争了起来,反而落了下乘,毕竟胜仗打的不如预期,更加是没什么可争辩的。
一时语塞,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了,只是方才还很兴奋的目光瞬间黯淡了,不怎么明亮。
“汲爱卿言之有理,朕在少年时就常听说李将军的治军往事,今汲爱卿旧事重提,看来是很适合当下的。
不过卫青他爱士卒,体恤士卒做的也很好了,这些,朕也都看得见。”
“臣明白了。”
孰料汲黯却立马跳转了话题,抿嘴道:“微臣刚才正与中尉大人讨论外戚之事呢!”
“哦?说来听听!”
汲黯看了看苏建,狡黠地笑了笑道:“中尉大人以为外戚都有来历,要微臣说话小心。
然微臣以为,外戚若没有才干,亦与尸位素餐者无异,何须惧乎?
若如张大人所言,因为是外戚就该给他一些颜面,那微臣是不屑这样做的,面子都是争来的,不是么?”
苏建脸上很尴尬,心中叹道:这个汲黯,嘴就像刀子一样,不注意措辞,像个什么样子,还不如街边骂咧咧的妇人呢……
刘彻听了汲黯的话,虽然也认为话语唐突了些,这说的太过了,连朕及许多年的老账,都重提了一番。
不过他说的确实是忠言,不怎么好听,多了几分不识时务,却也都是在理的。
于是便几分认真、几分调侃地对卫青道:“听见了么?汲黯是说给你听的,也是说给朕听的。
这世间的所有事,说一说还是可以的,所以在朕看来,汲黯之言,不无道理,卫青,你心中也不必有太多介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