苴蛮子道:“我当时也很不解,听如云说了,才晓得她的父亲是异乡来到丹涪水的武士,母亲是茶园的茶姑,在她一岁不到时,鳖国的姞氏部族首领去枳都回来,路过荼氏,听说有神茶,于是到天尺茶园去换茶叶,无意中见到如云的母亲貌美,生了歹意,可是不敢下手。
“姞氏部族首领品了神茶,觉得是独一无二的神品,于是又向园主,就是天尺将军的父亲,要十数株从天尺峰取下来的野生茶苗,可园主认为那些茶苗,是族人用性命换来的,就没有同意。
“想不到,那姞氏首领一怒之下,在当天夜晚,将如云的母悄悄劫走了。
“后来,荼氏部族虽然晓得了她母的下落,但几次营救都没有成功。我只晓得这些,其他的,搞不明白。”
这一问,瞫梦语才发现,自己与侍女如云,曾经朝夕相处,却并不知道她有一个令人心酸的家庭和童年。
苴蛮子继续道:“当时我想,我既不能回苴氏寨,也不能回虎安宫,再加我父母去得早,也算是一个孤儿了,就说同如云一起去找她的母亲。”
瞫梦语又惊道:“原来,你也是一个孤儿?”
“早在十多年前的兹方大战,我父就战死了;几年前,母也病逝了。”
瞫梦语暗愧,虎安宫中的侍女侍卫们,特别是虎贲武士们,表面看起来精神抖搂,有时还耀武扬威,甚至欺负其他的武士,原来心中或许都有自己的心酸事,叹道:“真是同病相怜了。”
“大家都觉得我两人一路远走他乡,最好不过,因之我就跟如云来了这里。”
瞫梦语见到苴蛮子,又有了侍女如云的消息,听了如云的故事,心中五味俱全,道:“如云她,找到母了吗?”
“找到了。原来,就在她母被抢到姞氏寨后约六七年,姞氏寨与邻近的两个寨子发生争斗,佶氏寨被灭了,估计又是抢了别的寨的女人。佶氏寨中的女人被两个寨瓜分了。如云的母,被佶氏的一个武士救走,跑进深山老林之中。随后,一起灭了佶氏寨的两个寨子,分脏不均,又打起来,就再没有人追如云的母亲了。
“我同如云一路躲躲藏藏,近两个月才到了这一带,又打听了一个多月,才找到她母。”
瞫梦语惊讶道:“原来还有这个故事!如云并未说过。今日也是运气,更是天意,若是没有一场大雨,我就不会遇到你了。如云母被抢到异国他乡,居然被你们找到了,也是十分运气。”
苴蛮子道:“也不全是运气,如若不是如云的母被抢到佶氏寨,被那寨主逼做了妾,晓得她的人就多,也找不到。”
瞫梦语道:“如云现在何处?带我去见她。”
“这是当然。”
“那你为何又在卖打药?”
苴蛮子道:“我并不是专卖打药,是有一次去看热闹,那买药的哥儿见我有蛮力,事后就约我给他做托儿,分得些小财。还忘了问:毛狗他们几个呢?”“托儿”,就是媒子。
“毛毛虫等已为我而死了;估计度群芳和兰回已经死了。”瞫梦语痛苦道。
苴蛮子道:“我早想到是这样了。”流起泪来。
苴蛮子流了一会儿泪水,又才想起一个人来,道:“那个傻儿,肯定也死了?”
这时,一个女子来喊梦语:“幺妹儿,快回去收拾,约一个时辰就要出发了。”
“你先去。”那女子去了。
两人的对话被打断,苴蛮子认为瞫梦语不需要回答,那个傻儿(木莽子)一定已经死了,道:“小主子,你如何打算?”
“这几日,我已想好了,准备跟随这一支盐队先到郁城,去见巴依兰姐姐,再作回虎安山草原的打算。”
“开始来时,如云经常来这里打听虎安山的消息,后来听说你们要么是被杀了,要么是下了龙峡,大哭一场,就再不来打听了。虎安山现在的事,一点不清楚。但听有人说过:相善把虎安宫软禁起来了。”
“这我晓得,因此我必须要回去!”
“我同你一路回去!”
“不必,你回去,可能是送死。”
苴蛮子道:“毛狗、兰回、木莽子、毛毛虫,他们都已经死了,我若死了,正好去陪他们。”
“木莽子,我相信还能见面。”瞫梦语一路之上,都在想一个问题:木莽子、巫城到底脱险没有,如是脱险,会在什么地方再见面?如是没有脱险,又魂在何处?
“你的意思是,那个傻儿还没有死?”苴蛮子喜悦道,他觉得木莽子比度群芳、兰回两个比猴儿还精、关键是武功居然比自己高的人更适宜作伴儿。
“那个傻儿命大!”瞫梦语轻轻笑道。一定程度上说,瞫梦语是个一根筋的女人,不容易动心,动心之后不容易动摇,以前,心中只有一个红面虎樊云彤,现在,只有一个傻儿木莽子。
苴蛮子根本不会意识到木莽子对瞫梦语的重要性、特殊性,道:“且不说他。从这里回虎安山,如果跟盐背脚先到郁城,就走冤枉路了,先跟我到家里去,我陪你直接回虎安山,从我们来的路走。”
“你先带我去见如云。你等一等,我去收拾东西,给他们道个别。”
木莽子、瞫梦语转头进歇脚店子,发现那头大野猪已被抬走了,看热闹的人也散开了。
进了店子,苴蛮子一眼看见又是那个店小二在眼前晃,叫道:“小二,给我快去再多准备两罐洒,我要带走!”
小二笑道:“你今日,胆子好大,敢把酒带回家,不怕嫂子揪烂你的耳朵!”
苴蛮子怒道:“你想讨打是不是!不是我今日高兴,你早成猪头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