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!”诺阿言简意赅。
“走?哪里去?”李万全感到不可思议,“难道要我放弃我们祖先世代居住的这片沃野与山岭?”
“诺阿,疯了!”李乞埋出离愤怒了。
“是的,义父,留下来,我们只会有身死族灭的下场。如果我们迁走后,或许还另有生机。”诺阿再一次重申自己的主张。
“父亲,孩儿的没错,诺阿真的疯了,他已经被官军吓破了胆,成了胆鬼。胆鬼其实不可怕,可他居然想逃走,就这样轻易地放弃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土地。父亲,快杀了他吧,要是让族人们知道诺阿竟然是这样的人,那我们野鸡族恐怕就要崩溃了。”
李乞埋怒急而笑,语气却偏执地像深山里的乌鸦,阴沉而可怕。
“义父明鉴,我诺阿不是胆鬼,我只是替族人长远考虑。天大地大,我们越过横山去,横山北麓也有可观的沃野与草场,那里的部落并不强大,我们可以击败他们,在那里站稳脚跟,夺取足以养活全族人的土地和牧场,并且一旦我们去了那里,就会拥有一个盟友!”
诺阿再一次伏地叩头请求道。
“夏州李彝殷吗?”李万全眼里一亮。
“是,义父。李彝殷并不服汴梁朝廷,因为蕃人就是蕃人,我们自己做自己的主人,何必要向汉人皇帝屈服?李彝殷的部落强大,拥有夏、银二州,虽然并不敢公然反抗朝廷,但谁都知道他与朝廷是两条心,他比我们更需要盟友,因为他有野心!”诺阿道。
夏州李氏家族的名声,远近闻名,诺阿也曾去过夏州联络过李彝殷,亲眼看过李氏如何统治横山东北麓无定河边,很显然诺阿是个有心人,他已经看出李彝殷家族表面恭顺之下的野心。
“哼,诺阿,这是妄想。我们离开了脚下这片土地,就是一只孤狼,时刻忍受饥饿的折磨,不停地打仗,这难道是我们野鸡族人应该过的日子?”李乞埋忍不住骂道,“况且,虽然传中我们野鸡族与拓跋家系出同源,但一旦我们与李彝殷做了邻居,总有一天会被他吞并了。诺阿,敢这不可能吗?”
“这……”诺阿一时语塞,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李乞埋在自己心目中的智商地位。
“诺阿,不用再了。这一次乞埋的对,长生天在上,我不能抛弃祖先留下的土地,否则我死了也无法面对躺在地下的祖先,让族中男子准备战斗吧。”
李万全打断了诺阿的话,顿了顿又道:“如果,我是如果有可能,还是要与官军谈和的。这百年来,这里都是我们蕃人的家园,难道世道要变了吗?”
李万全虽然心怀忧惧,但他仍然活在昔日时光之中,就像唐朝皇帝颁给他祖先的官职时一样,汉人皇帝是管不了蕃人的,反而需要迁就他们蕃人的。
这是李万全的认识,但改变不了韩奕的坚定目标。
杀牛岭,官军磨刀霍霍,折从阮抓紧时间召集部下军将商议军情,而韩奕迎来了自己的老部下们。
昝居润、沈义伦、刘熙古,还有薛居正四人先后来到庆州,闻听韩奕与折从阮皆在军前,只好同赴杀牛岭。那位陈观陈某人自然是不愿过潼关来横山边州任职,王峻只好找个理由替这个心腹阻了这份差遣,仍由薛居正接任庆州刺史。
薛居正成了韩、王之争最大的受益者,可谓是超擢,为朝野所瞩目,他知道自己全是仰仗韩奕的提携,才有如今的地位,但他表面丝毫看不出任何喜形于色的模样来。
韩奕则不这么看,能入他法眼的都是既有能力又有经验且都是本份之人,这昝、沈、刘、薛四人恰恰是这样的文人,俱有宰相之材,再他们都曾在韩奕手下任过职,各自秉性熟悉,韩奕使唤的也方便。
“诸位,尤其是昝兄与薛兄,未经与们商讨,将们从汴梁那花花世界调到了这边州穷州任职,对不住了!”
韩奕开场白寒暄了一下。
这几人当中刘熙古年纪最长,年近五十,此人文武双全,但长期担任下僚,因为韩奕才“官运亨通”。虽然他跟宰相范质有同窗之谊,身份特殊,不管怎么,在旁人看来刘熙古是韩奕的“人”,因此投靠韩奕最晚的刘熙古隐然成了四人之首,代表答道:
“韩侯客气了。吾辈起于寒微,没有那么多虚套,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罢了。今韩侯与令公有志于为国朝开疆扩土,吾辈愿效微薄之力!”
“好!人人都人在京师好做官,其实对于真正有志向的人来,这边疆才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地方。一穷二白,蕃汉杂居,但只要我们的目光向北越过横山,向西越过陇山,天大地大,书生也何愁不能搏个万户侯呢?”
韩奕与四人走出牙帐,站在高高的山岗上,举目往山脚下望去。
横山巍峨,残雪未肖,黑黝黝密林之间的草旬上,来自各个部落的人马响应韩奕的号召,举着各色旗帜,向着杀牛岭集结。
最显眼处,“周”字大旗迎风飘扬,大旗下士气高涨的周军健儿吆喝声此起彼伏,在群山与密林间久久回荡:
万胜、万胜!
韩奕任凭初春的寒风从领口灌入他的胸膛,滚烫的胸口似有生出一股豪气,炯炯有神的目光穿云裂空,要将这横山的历史真正改写。
【注册会员可获私人书架,看书更方便!永久地址:】T